嘉兴市生态环境局

Jiaxing Ecology and Environment Bureau

近日，陈雪花和往常一样，从文秀里小区出门，沿着越秀桥的挂耳扶梯往下，步入杭州塘运河南岸绿道。

纵使深冬季，风光更旖旎。绿道沿着京杭古运河东西纵横，沿途可见鹭鸟在水面上下翻飞，树影绰绰间，对岸并排矗立的三塔倒映出美丽景致。令人赞叹的是，绿道中近百米散布着一片高大挺拔的水杉树，在冬日里蜕变成红色，犹如一笔水彩，为徐徐铺开的长河画卷勾勒出了温暖的亮色。

去年7月，大运河文化公园（嘉兴段）项目中的杭州塘滨水空间慢行系统绿道项目正式启动。其中，杭州塘南岸此前并无道路通行，需要沿岸的文经里、文秀里、文武里、文运里等4个小区以及农银大学、荣军医院等单位退让出一部分空间，修筑绿道。

而这片水杉林正是农银大学沿河驳岸边生长的树木，最高的几棵水杉高度甚至已超过6层楼高的建筑，据相关专家推测，树龄在40年左右。

当年第一棵水杉由谁栽种已不得而知，近半个世纪后，如今这一片自然生长的水杉林有密有疏，给绿道的选线带来了麻烦。

“经过前期多次协商，学校方面同意让出200平方米，但仍然是不够的。腹地狭窄，水杉林会阻碍绿道的通行。”项目建设方嘉城集团质安部副总经理张琰嘉回忆道。该路段共78米长，其中有14棵水杉生长过密，几乎把路挡死。

2021年8月11日，一场关于保通还是保绿的“拉锯战”拉开了帷幕。

这一天，嘉兴市领导组织“九水连心”项目推进办、嘉兴市建设局、嘉兴市园林中心、嘉兴市嘉城集团、全过程咨询单位、EPC总承包设计单位和施工单位，第一次来到现场调研、踏勘。

“那时候水杉的叶子还是绿色，郁郁葱葱，高大笔直，任谁看了都知道，砍掉太可惜了。”浙江天成项目管理有限公司是该项目的全过程咨询单位，总监理工程师史强说道。

踏勘完毕，市政府马不停蹄召开会议，多方意见汇总，“在保证绿道通行的基础上，尽量不要砍树”成为绿道设计的原则。

经过多番与校方沟通协商，在退让空间不变的情况下，水杉林路段由原本的混凝土透水路改为架空木栈道，树木可以穿过木栈道继续生长，砍伐数量减少为7棵。

“否决！”这是8月17日会议上给出的答案。“一棵树都不能少”成了一句无声的共识。

如果现有空间内7棵已是极限，那么增加退让空间呢？对此，会议特别邀请了农银大学代表，现场进行协商。

又是新一轮的方案调整，现场放样，和校方现场沟通。

9月9日，原班人马来到了老地方，现场查看绿道设计的新方案。

9月11日，第三次方案调整，水杉林全部保存！“校方最终同意再退80平方米，平均道路拓宽了1米，不用砍水杉林了。”

短短一个月时间，两次实地踏勘、两次会议、三次调整，只为兼顾绿道通行和水杉保护。如今，冬日的阳光穿过水杉橘红色的叶子，照射在张琰嘉的脸庞，为他带来暖意。

杭州塘滨水空间慢行系统绿道全长1.5公里，由龙凤桥至城南路段。一路走来，总有树木相伴。除了水杉，还有不少香樟树，也是一棵未伐，甚至连枝干都不做修剪。

“修筑绿道后，我们为沿岸的小区竖起围栏。对于一些长在边界的树，我们做围栏的时候会给出空间，让树木自由生长。”张琰嘉指着一棵“歪脖子”树说道。只见围栏中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口子，树木“歪着头”由此可以“钻”到另一侧。

尽管已经进入深冬，这里的绿意仍是盎然。71岁的谢根娣住在荣军医院的家属楼，平日里穿过医院围栏的小门就走进了绿道，她说自己一天要走上好几回。河水近在咫尺，浓密的草木将城市的喧嚣挡在外边，好不惬意。“我从小就有散步的习惯，原来我只能去公园散步，现在有了绿道，环境和公园里一样好！”

56岁的任阿姨从小就在运河边上长大，现在住在文经里小区，运河可以说贯穿了她一生的记忆。

“以前这一片都是农田，沿河边也有一排树。小时候，我就喜欢在河边玩，那时候还可以看到纤夫拉船，他们唱的歌可响了。”记忆中的帆船与眼前的水上巴士重叠，半个世纪的岁月就如河水般慢慢流淌过去，农田变成了楼房，孩童长大成人。唯有这片水杉还矗立于岸边，望着春夏秋冬四季轮回。

关于水杉，任阿姨还记得这样一个说法，“水杉的叶子掉得越多，就代表着‘年’越来越近。”纤细的叶子落了一地，堆起的是无数过去的记忆。

如今，木栈道打出一个个圆洞，让水杉可以从中穿过，继续向上生长。等到春天，凌霄花还会攀着树干生长缠绕，开出漂亮的小花。

城市在变，人也在变，但是树还在，静静地陪着一代又一代的嘉兴人，默默见证着城市的变迁，凝聚成一座城市的独家记忆。

近年来，城市蝶变，肉眼可见嘉兴越来越美丽。

但“蝶变”并不是“割裂”式变化，从千年子城修旧如旧的清水砖墙，到“重走一大路”原拆原建的宣公弄复古建筑，“保留”“传承”成为城市变化中的不变底蕴。

建筑如此，植物亦是如此。

“生长多年的树木，记录了一个时代的特征。”嘉兴市园林绿化学会的专家李杰说道，“一棵树的生命力不仅在于植物本身，更在于它无声诉说了城市故事，是城市记忆的载体。”

李杰从树的高度推测，这片水杉林应该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嘉兴大力推行平原绿化工作时种下的植物。那段时期，全市掀起植树热潮，一期期绿化规划付诸实践，一条条林带迅速拔地而起。1990年，海盐、桐乡率先跻身“全国平原绿化先进单位”行列，到1993年底，相继又有平湖、海宁等达到了“南方平原县绿化标准”，荣获“全国平原绿化先进单位”称号……

进入新世纪，当水杉开枝散叶拔节生长时，同时也是嘉兴城市化进程加速的时期。可以说，城市更新，触及的每一个角落、每一棵树，都与城市居民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保护树木，就是守护城市记忆，传承城市历史。李杰建议，在城市建设中，主管部门要有生态保护、树木保护的意识，政府应该联合多部门、多行业，共同加强这方面的管控。“在开发建设中，关注和呵护这个有生命的特殊群体。通过健全和完善相关制度以及法律规定，为珍贵的树木资源套上‘金钟罩’。”

值得庆幸的是，嘉兴已开始行动起来了。据了解，去年7月，嘉兴正式实行《嘉兴市城市绿线管理办法》，将古树名木保护范围纳入绿线管理，进一步促进古树名木的保护；前不久，嘉兴建设局等七部门联合发文，明确了城市建设中加强树木保护，防止大拆大建。同时，嘉兴市园林行业务虚会召开，强调了城市更新行动中，切实加强园林树木保护，防止破坏性“建设”问题，并提出措施。

站在2022年伊始，树和人们一起，构筑着城市的未来、希望和幸福。